古今画坛喜爱画荷花的人真是太多了。我能记得起来的,有明代王冕、清代石涛、八大山人、惲南田,近代已故著名书画大师有吴昌硕、齐白石、潘天寿,张大千、石鲁、赵少昂,如今健在的老一辈画家中,南方的唐云,北京的崔子范都是很喜欢画荷花的。他们的作品在中国花鸟画发展史中有继承、有发展、有创造,以鲜明的艺术个性为我们留下了极为珍贵的艺术遗产。其中尤以八大山人的简笔大写意墨荷、吴昌硕写意墨荷、齐白石的秋荷、潘天寿的指墨画荷和张大千的泼墨泼彩画荷风格特点最为独特、强烈,对当今画坛影响最大。
说到当今画坛,喜爱画荷花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了。随便浏览一个花鸟画展或是翻阅一本中国画集,总会有几幅不同作者画的荷花,如果是全国性花鸟画展览,各种风格流派和手法的荷花可能会有一、二十幅之多,明显的多于画其它花卉。可见画家们对画荷花的钟爱程度了。
为什么明清以来这么众多人爱画荷花呢?这里的原因很多,有文化心理的深层原因——周敦颐的著名散文《爱莲说》对后来的文化人产生的巨大影响,使得几百年来中国人赋予荷花“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精神内涵,似乎成了无数文人人格修养的标尺和美的化身。当然,若从荷花的外在形貌,即物情、物理、物态上讲,荷花也非常入画。比如说荷叶,在外形上,总得说属于圆形,展开呈伞状。刚刚冒出水面,两头尖尖的小叶,叶茎很短,随着生长期的长短,由两头尖尖的锥形慢慢变为卷状,再展开就变成美国西部牛仔帽的形状。叶茎也逐渐长高,最后长到反撑的雨伞状成叶。俯仰倚斜,形态变化无穷,色彩由带着红的嫩绿长成墨绿,甚至发青蓝色。大团块的的荷叶无论以水墨写意或是工笔重彩,都极富画意。支撑荷叶、荷花,莲蓬的杆(茎)挺拔有力,疏密错落,倚斜穿插,更富线条变化趣味。
仲夏时节,在碧波万顷的荷塘中,含苞待放的花蕾和朵朵盛开的荷花,点缀于荷叶之中,在七、八月似火骄阳的映照下,格外夺目。白荷花洁白,圣洁如美人,红荷花更显红艳,缥缈如洛神仙子。其中穿插些花落而结出的莲蓬高低错落,一派生机盎然景象,令人陶醉。如遇风雨,叶、花、莲蓬在风雨中飘忽摇摆,更添诗情画意。入秋之后,荷花渐渐稀少了,多数已结成莲蓬,荷叶也开始凋零。但奇妙的是,荷叶的凋零却另有一番情韵。荷叶、荷杆的色彩由碧绿而转赭黄,色调和谐而有变化。叶、杆、莲蓬的穿插更是千姿百态,有参差错落之美,仍然有味外味,趣外趣,可以说更具有观赏与审美价值。即使入冬之后,荷塘结了冰,荷叶被朔风吹破干枯或淹没于水中冰层下,但是露在水上的残叶、荷杆盘曲伸挺显得倔强不屈。很像中国古代甲骨文的线条,极具金石韵味,同样能给人美感享受,并能激发人关于宇宙、关于生命的无限遐想。
总之,一年四季,不同的季节(除了春季,莲藕还在池塘水下孕育花叶)荷塘总能呈现给我们变化无穷的形与色、点、线、面,无论是写意或工笔重彩等多种形式的中国画(乃至于装饰性绘画)都非常适于去表现。荷花确实给画家提供了无限广阔的表现笔墨技巧与抒发灵性的空间。所以古往今来的众多画家才会以荷花作为反复描写表现的题材,久画不厌。
古代的荷与今天我们看到的荷在自然形态上不会有多大差别。但由于现代人的审美理念与古人会有差异,即使同为现代人群,由于受教育程度、每人生活阅历、境遇的不同,由于审美观念的差异,对同一事物的感知能力也会有相当差别。对荷花的感受也是一样。画家与文学家、诗人有一相同点,即对事物较普通人更敏感更多情。作家、诗人是用文字,而画家是用画笔来表达眼中所见,心中所想所感,画家对形、光、色等可视形态中的形式感更具敏感性。每个画家的审美趋向,所习惯的手法,艺术表现的着眼点会很不相同。所以同是画荷花,不同画家笔下会呈现出千般趣味、万种灵性。这符合艺术创作中的美学规律。而从观众角度讲,当然,每个画家的作品艺术趣味、手法不同,才有欣赏价值。都画得一样,既是不可能,也没意思了。观众要通过作品的艺术技巧领略作者的艺术加工手段和其意匠,进而揣摩作者的情感寄托和深层含义。
近几年我画山水之余,有时某一阶段专心画荷花。如果追溯对荷花观察写生的时间,那就长了,可以说几十年来一直没间断过,荷花的物情物性早已十分熟悉。差不多每年夏天都会去公园观察写生荷花,这样画起来比较得心应手。近年来,少数画荷花的作品也已经参加一些画展或发表,如《金色年华》入选了第七届全国美展。在这些作品中,我想营造一种纯洁与宁静的理想境界。因为现实的社会生活给我的印象是喧闹的,浮躁的。我想用荷花的形象,在艺术作品中创造一片远离尘嚣的精神和灵魂上的净土,使人们在事业的拼搏和生活的辛劳之后得到一份艺术享受。
我画荷以线作为基本表现手段,一部分作品尝试纯以白描线条来刻划,有的略施淡色,还有许多作品在泼墨泼彩形成的墨晕与自然肌理的基础上,以线勾勒一些具体的形状,形成抽象与具象交织的美,秋冬之荷更主要追求线条的平面构成趣味及其产生的节奏感,有时结合山水画技法,略加皴擦以增强手法的多样性和笔墨情趣。勾勒的线条力求轻松、散淡、疏朗、空灵,似乎不着力。至于每幅画的笔性、笔趣,则往往取决于创作当时的情绪状态和整体意向而临时决定。这样的临场发挥,这样一种随机应变的自由的创作状态,本身就是一种精神享受,有时还能唤起意想不到的创作灵感冲动。我想,创作中这种完全放松、没有精神压力、只有表现欲望的状态,才是艺术创作的最佳状态,那是我喜欢的抒怀遣兴的状态。
2004年1月
天津人民美术出版社2006年12月出版《张仁芝画荷》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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