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振崑走了。可是我总觉着他并没有走。他还生活工作在我们中间,在画院三楼他的画室里还在白天晚上不停地工作呢。
然而他确确实实地已经走了,我们和他已经分别三年了。
他是在艺术生涯如日中天的高峰突然撒手人寰,在他艺术创作上频频出成果的高产期极不情愿地被迫放下了他画笔的。这使北京乃至全国美术界熟悉和知道他的朋友无不为之痛惜并且留下了深深的思念。
八十年代初他从市一轻局调入北京画院到他逝世,也就十几年。但在这短短十几年中,他以超乎一般人的聪明、悟性和惊人的勤奋,在中国山水画和花鸟画领域,取得了突出的业绩,做出了令世人瞩目的贡献。这些年国内各类重大画展,他几乎都有作品参展,有的还获奖。可恨病魔在他盛年残酷地夺走了他的生命,剥夺了他从事艺术创作的权利。
胡振崑的艺术才能是多方面的。六十年代他毕业于北京工艺美术学校,在市一轻局设计室工作多年。这期间市一轻局下属各个工厂他都跑过,熟悉各厂生产工艺,在商品包装设计以及竹编工艺品创作等方面都做出了很出色的成绩。当然真正引起美术界和社会各界关注的还是后期他的山水花鸟画创作。
就我所知,他学习中国画未进过高等院校,只在一轻设计室业余时间到梁树年老先生处讨教,仅这一点也说明胡振崑的眼力。梁老传统功力深厚,这使胡振崑学习中国画起点就已很高,加上他的聪明,悟性好,爱动脑子,善于学习,他在梁老指引下广泛涉猎古代及近现代各家各派,从而领悟了中国画的精神内涵及笔墨三昧。有了上述的学习与领悟,加上他的超出一般人的勤奋刻苦和科学有效的工作方法,就使他在短短十几年里做出了惊人成绩,佳作不断涌现。比如他的早期作品《爱晚亭》,在北京一次山水画展上一展出,就引起了大家的注意。那时他主要吸收李可染先生的技法,局部笔墨虽不生动,但画面整体效果已能把握不错。以后调入我院,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高昂的创作热情犹如冲开闸门的洪流。这时他的山水画创作随着生活的不断积累,题材日趋广泛,在我印象里有瀑布系列、武陵源系列和黄土高原系列等。在他的笔下,黄土高原系列他画的最多。印象最深的有《金色土地金色河》、《塞北冬雪》等,都是在全国性大型画展上很引人注意并且获奖的作品。这些画突出特点是构图严谨,大的形式感很强,笔墨扎实有分量,善于使用丙烯颜料,与墨色结合不觉生硬。技法多样,多变,不固守一法。这些作品既有强烈的生活气息,又有鲜明的艺术个性。
他在花鸟画领域涉猎的题材也很广泛。常画的题材如荷花、葫芦、爬山虎等,构图吸收平面构成法则,但这种装饰性是藏而不露,结合得非常巧妙自然。最能体现他在花鸟画方面探索成就的是他的荷花。就我看过的不下百幅,实际上他这一生大概是画荷花与画山水一样多。基本手段是泼墨泼彩,中国画颜料与丙烯掺合并用,主要用没骨法,章法新颖别致,设色浓丽而和谐,艳而不俗。这些作品博得海内外艺术爱好者与收藏家的一致赞赏与喜爱。
振崑在短短十余年间,创作出数以千计感人的作品,可以说他是靠聪明加勤奋获得成功的一位出色的画家。
振崑热爱生活,性格开朗活泼,与人相处平易随和。又极富幽默感。他在生活中兴趣广泛,知识面广,非常善于动脑,手又特别巧。会养花,画室里的花草养得油光锃亮;爱玩石头,不论是买的还是在山间小河里挑选来的,都会自己动手做好底座,摆在案头书柜,井然有序,把他画室气氛营造得温馨雅致,让人一进他的画室便知主人会生活,又会工作,工作环境井井有条。
可以想象,这样一个热爱生活,全身心投入艺术创作,每日辛勤在中国画领域里不知疲倦地工作的画家,一旦知道自己患上了不治之症时,心灵上受到的打击多么巨大和沉重。在他住院期间,我和老伴儿去看他时他说的那句话永远留在了我耳边:“老张,你看我还能出去和大家一起画画吗?”
振崑是带着对人生、对艺术无比深情的依恋,带着深深的遗憾极不情愿地走了。
振崑太累了,他是去歇一歇了。
胡振崑作为一位聪明、乐观、勤奋,成绩突出的画家,作为曾和我们朝夕相处的画友,将和他的作品一起永远活在我们大家的心里。
2000年5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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